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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中山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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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丘聽到熟悉的稱呼心頭一熱,很快反應過來離殊失憶了,怎麽可能叫他慫包?

頓時呸了口唾沫,兇狠的踹了過去,同時高高舉著手裏的匕首往下紮。

對方反應很快,繞了個圈,胳膊箍著他到懷裏,熟悉的味道入鼻,張丘奮力掙紮的動作慢慢停了,手裏握著匕首還是很防備,擡頭看向對方,是離殊的樣貌。

“離殊?”

對方點頭,張丘滿臉警戒,聽到後面齊西的聲音,“小丘丘你剛剛發什麽瘋,叫你半天都不理人。”

“爸爸!爸爸!”小僵噠噠噠的跑過來,伴著叮叮當當的鈴鐺聲。

張丘只覺得眼前白霧隨著鈴鐺聲靠近慢慢散去,回頭一看,是二哥齊西他們,一看地上哪裏還有什麽斷了腦袋的小孩,女鬼粽子通通沒有。

“喲喲喲,這才多久沒見你們就忍不住了,小丘丘你好歹收斂點,這種地方——”齊西笑的暧昧,“也是挺刺激的。”

張丘不知道齊西又犯什麽毛病,“胡說什麽!”

齊西指著自己的脖子示意給張丘看,“你讓大家看,脖子上都是紅痕,還有你倆要抱到什麽時候?”

張丘這才反應過來離殊還摟著他,咳了咳,又突然想到剛剛離殊叫他慫包,眼前一亮,正要問離殊是不是記起來了,就見二哥徑直走過來,扒著他的衣領往下拉。

“二、二哥?”

“鬼手。”張於水掏出噴霧,沖著張丘脖子噴了兩下,張丘只覺得火辣辣的疼,就聽齊西鬼叫說:“這就黑了!離殊你手勁也太大了。”

“滾犢子。”張丘踢了齊西一腳,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就聽齊西說:“你剛才跟中了邪一樣,我在後面叫你你不聽,非得往這邊來,遠遠就看到你在原地打轉轉,跟要找誰拼命一樣。”

張於水擡頭看了眼天色,快速說:“先下,不能再耽擱了。”

“齊止戎他們呢?”

“在原地等著,我們找你,裴青和下邳惠王留那兒不會出錯。”齊西說。

張丘也不敢在耽擱,捏著兒子軟乎乎的臉,這手感才對嘛。他跟離殊走在後面,一想到離殊剛叫他慫包脖子也不疼了,笑嘻嘻說:“小叔叔你是不是想起我是你的誰啦?”

“誰?”

張丘的笑瞬間凝住了,脖子哢哢的擡頭看向離殊,分辨出離殊是不是逗他玩的表情,結果看到離殊很認真的樣子,頓時整個人不好了。

“你還沒想起來?!”

離殊問誰的時候是真心的,蹙著眉,很認真的說:“剛剛一瞬間突然想這麽叫,所以我們之前是真的認識?”

不僅認識,娃都那麽大了,張丘心累的不成,咱倆都赤裸相見了,現在還要重頭開始,不過這樣想想也不錯,嘻嘻嘻嘻,張丘眼珠子一轉,笑瞇瞇說:“你真想知道?”

“嗯。”離殊點頭,從一開始見到對方就覺得很熟悉,之後零散的記憶裏也有對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已經開始想對方或許並沒有認錯人。

“唔,當初咱倆一見面你就特別喜歡我,愛我愛的不要不要的,還願意甘心為我生孩子,吶,小僵就是咱們的兒子。”

“噗。”

張丘聽到後面齊西憋不住的笑聲想狠狠上去踹兩腳,對上離殊狐疑的目光,也覺得不能吹的太過了,連忙說:“我這後來不是心疼你麽!為了公平起見,你一次我一次,老二就我懷著。”

好像以後主攻地位是不大可能,但是偶爾你一次我一次的還是努努力能辦到的,尤其離殊現在失憶了,更好哄了。張丘笑瞇瞇的拍著自己肚子,“老二!”

離殊目光移了過去,終於知道老二是誰了。

張丘見離殊不表態,神情依舊淡淡的,趕緊說:“你現在沒想起來也不要緊,咱倆可以慢慢培養感情的,我是個負責的人,你放心我不會拋棄你的。”

小僵從頭聽到尾,大臉上表情很覆雜,但還是特別支持爸爸,於是沖著離殊小聲喊了句,“媽媽。”

離殊淡淡的掃了眼。

小僵頓時僵住了,立刻改口,“大爸爸。”

雖然兒子掉了鏈子,但兒子的心是好的,張丘擺手一臉大方,“稱呼什麽的咱家都是不重要的,地位對了就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原地,點了人數,大家都在,張丘現在心情美的就差冒泡了,精神抖擻的感覺自己一口氣能幹掉百十個粽子,就聽二哥說已經快一點了。

這山丘矮,他們現在在半腰上,十來分鐘就能下去。

霧氣已經沖散不少,山下平原能清晰可見,山丘綠草瘋長,而平原的地面寸草不生,整個土地是紅色的,像是血液浸濕了一樣。指路的阿貴臉越來越白,張丘覺得不對勁,看了眼二哥,張於水上前,還沒碰到阿貴,阿貴害怕的縮了下手,雙眼裏不掩飾的驚恐,指著前面快到的平原,顫顫巍巍的說:“我、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麽?”

阿貴神情恍惚,整個人要崩潰了一樣,嘴裏一直重覆他看到了,張於水又問了句看到什麽。

“那裏,我們所有人的人皮都飄在那裏,我們已經死了、死了、我們所有人已經死了……”

“放屁!阿貴你別胡說。”

“等等,我好像也看到我自己的臉了,我是不是死了?”

“我也看到了,難道我死了。”

後面的保鏢露出崩潰恐懼的神情,張丘看的頭皮發麻,像是他們現在不是人,而是鬼,可這怎麽可能?他往山下看了眼,剛剛什麽都沒有的空中飄著十幾張人皮,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和離殊小僵,心裏發緊,盯得時間久了,心裏竟然莫名的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張丘咬了下舌尖,疼痛喚醒了他幾分意識,趕緊道:“大家別中招了,別盯著那玩意看。”

離殊一手捏著阿貴的肩膀,手下用力,疼痛喚醒了阿貴,阿貴露出一副大夢初醒的表情,哈哈大笑,“會疼、我會疼,我沒有死。”

齊西裴青見狀,紛紛攔著那些精神恍惚往四周跑的保鏢,狠狠就是幾個耳光,很快這些人露出跟阿貴一樣的表情,又是哭又是笑,都嚷著自己沒事。

“這裏陰氣太重,冤魂厲鬼不少,眼前的都是障眼法,護身符沒事就好,先下。”張於水見眾人沒事率先往下走。

後面的保鏢經過一連串的事情現在心裏都膽怯了不少,疑神疑鬼的,但卻不敢掉隊,眾人緊緊護著齊止戎,連忙跟緊張於水往下走,齊西走在最後,一直回頭看。

“怎麽了?”張丘問。

齊西眉頭皺著,眼神穿過人群中的齊止戎背影,搖搖頭,“可能剛才看錯了。”

“是幻覺啊!”張丘拍著齊西的肩膀,用輕快的語氣說:“我覺得這些東西就想先讓我們心裏信心動搖,其實真論起來,咱們這兒要神棍有神棍,要神獸有神獸,我嘛,半個神脈也是能頂事的。”

齊西收回目光,一臉嫌棄的掃了眼張丘,“就你?剛才掉隊的就先是你這半個神脈!”

張丘一腔活躍氣氛的好心瞬間想踢死齊西,哼了聲,加快幾步跟離殊並肩了。

不過幾分鐘,他們已經到了中心平原,二哥端著羅盤盯著銅鏡,張丘看了眼,羅盤的針瘋狂的擺動,而銅鏡鏡像裏竟然是一片血色,什麽人影都沒有。

張於水將羅盤順手遞給張丘,張丘穩穩的拿著,就見二哥從包裏掏出小盒子,張丘知道那裏面裝的是他的血,二哥用毛筆沾了沾,頭也沒擡說:“不要抖,拿穩。”

“我拿穩——”手下的羅盤被另一只手接過去,張丘一看是離殊,也松快了。

張於水擡頭看了眼兩人,笑了聲,“和好了?”不等倆人回話,低著頭擡著手腕在羅盤上畫著符文。

見狀,張丘不再說話,只見二哥聚精會神,明明是朱色的血跡,但下筆在羅盤上卻隱隱透著金光,不過幾下,二哥腦袋上已經布滿了一層薄汗,從頭到尾下筆沒有停頓過,一氣呵成。

毛筆收起的同時,剛剛羅盤瘋狂轉動的針立刻停了,血色的鏡子中呈現出一片鬼蜮。

這些鬼見他們能看到,紛紛露出猙獰的表情,像是要沖破鏡子湧過來,張丘只覺得撲面一陣陰冷森氣,張於水擡頭看了眼前方,淡淡說:“找死。”

快速從離殊手中接過羅盤,不知道二哥做了什麽法,羅盤上四周的符文竟然一瞬間飛了起來,在空中成了陣法,而陣法中剛剛空無一物的空氣中突然顯身了許多厲鬼怨氣。

被禁錮在陣法中,這些厲鬼吱吱吱的淒厲慘叫,五官面目不過一會已經無法維持,露出淒慘的死狀,這些鬼有的屍首分離,有的沒有眼睛,有的被剝了皮,有的腸穿肚爛……

張於水兩指夾著一張符紙,冷冷的問:“誰指使你們作亂?不去投胎卻在這裏害人命,影響天道,今日我替天行道,打的你們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這些厲鬼怨氣日覆一日整日沈浸在這鬼蜮森森中,早都沒有了自己的靈智,只會本能記得聽從指揮吩咐,或者死前最深的執念,現在被困在張於水的陣法中,這陣法有鎮定驅除戾氣效果,不過一會的功夫,這些沒有理智的厲鬼顯現出死前死狀,記憶神志也慢慢恢覆過來。

一聽張於水說打的它們永世不得超生,頓時都害怕了,神情驚恐又迷茫,紛紛開口求饒。

張於水指著一個稍微年長的女鬼問:“你說。”

這女鬼面容姣好,穿著古代服飾,只是肚子處血淋淋一片,整個裙擺全都被血染盡,往下看去,懸空的腳邊掛了個血肉模糊的肉團,仔細一看竟是個嬰兒,五官不清,一看都是還沒足月的嬰孩。

張丘想到這女鬼可能是因為被活活刨開肚子取出未足月的孩子而死的,不由打了個寒顫,做這事的人手法也太殘忍和變態了。

“奴的孩子、奴的孩子……”女鬼嗚嗚的哭的可憐。

張於水手指的符動了下,女鬼當下不敢再哭,低低說道:“奴是中山國所擄去的,刨奴肚子的人說,要人祭求寶物,之後奴就不知道了,奴可憐的孩子,孩子……”

“你說。”張於水見女鬼說不出什麽,又指了個男鬼。

這男鬼面白無須,中年樣貌,沒有雙腿,開口聲音尖細,一聽就知道是個宦官太監。

不過讓他們失望了,中山國那時候還不興太監這一說,根據這男人說,他原本是中山國最底下的農夫,結果有一天被宮裏侍衛抓去,砍斷了雙腿和割了蛋蛋,說是為了覆興王國得寶物人祭。

張於水一連問了幾個都問不出什麽,都是那兩句話,寶物和人祭,也沒了耐性,將手裏的符紙舉起,陣法中的鬼瑟瑟發抖紛紛求饒。

“等等,大人,小童知道大人要知道什麽。”

陣法裏有個小鬼稚聲稚氣的說,年齡約七八歲的樣子,樣貌白皙可愛,小臉尖尖的十分清秀,眼睛處卻黑洞洞的,被挖去了雙眼,是兩個血窟窿。

不等張於水問,小鬼自己一口氣說道:“小童是宮裏的小侍人,王病重纏身,國日漸衰退,小童偶聽趙國、齊國要攻打過來,後來宮中來了位大人跟王說,有一寶物能覆興國,之後、之後就是整個宮人遭殃的日子,小童被挖了雙眼,別的就不知道了,後來小童不知什麽時候有了意識,底下有一處無法靠近,每每吸取小童身上的力氣……”

另一個面容血淋淋的女鬼哀怨說:“大人,妾也不想害人的,這裏本來陰氣重,又有不斷的生魂加入,底下那處也夠用的,可、可那次大火,陰氣洩露,妾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跟著被剝了皮的姊妹們一同引人過來的,求大人饒了我們一命。”

“你們作孽太多,今日我洗去你們身上的戾氣,自到地府報道,是罰是投胎任憑閻王處置。”張於水說話的同時手中的符紙燃起,金印陣法散發出濃濃火焰,這些厲鬼在陣法中淒厲嘶嚎,不過幾分鐘,聲音漸漸停歇,原本五官恐怖、死狀不一的厲鬼們容貌恢覆起來,身形也看上去透明清澈許多。

張於水咬破指尖,一滴血彈進陣法,“去!”

陣中的厲鬼如同風吹一般,盡皆散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張丘真的覺得冷氣一下子少了,天上的厚重濃雲也淡了,隱約有一絲絲光線穿過雲層到達這片地區,不過還是不太明顯。

“大師,我聽縣城裏的人說,這片五年前曾經發生過火災的。”阿貴說。

張於水點點頭,這些都不甚重要,他沒趕盡殺絕也是因為這些厲鬼受人擺布,死前也可憐。

“底下。”離殊看了眼張於水開口。

剛剛那些厲鬼說了底下有處吸取它們的陰氣,說明這裏極有可能是個墓室,某處有什麽東西,很有可能就是齊止戎要解開的。

“我定位置,你們找地方休息。”張於水環顧了圈,“這裏聚陰匯日月精華,是塊好地方,但卻不是墓室風水寶地。”

“為什麽?”張丘好奇的問。

“一般尋找風水寶地做陰間墓室,多是為了保佑子孫後代枝繁葉茂家族昌榮,這就是所說的陰福,當然,逝者在這種地方入葬靈魂也能得到安寧,投胎時也能高看你一層,沒準下輩子還是個有錢有權勢的人。”張於水八卦步走位,到了某處停下,手裏的銅錢匕首插了進去,拔出來捏了下泥土,說:“是這裏。”

齊止戎揮手,這些保鏢也有做這行的,四個人過來,拿著洛陽鏟雷管,餘下的活就交給了這些人。

張於水走到旁邊,齊止戎這些保鏢帶的挺齊全,簡易帳篷折疊椅子,阿貴見張於水過來,連忙將自己椅子遞了過去,張於水道過謝,拉著下邳惠王坐下,他站在旁邊跟張丘繼續說:“人死都是投安生,這種地方雖然好,但不利魂魄,容易起屍,形成厲鬼冤魂,不好投胎,凡是懂點風水的都不會給建議選這處,除非有人知道故意這麽做的。”

張丘就想到剛才小鬼口中說的那處,想想也只有等下去才知道裏面有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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